艺术性快乐:闭上眼睛（ZT）

艺术性快乐:闭上眼睛
　　
　　文/王乾荣
　　
　　野史载，１８５１年，清道光帝死。在京洋人赫克在一茶馆，故意问一帮吃茶者将由何人继承帝位。茶客不理他，照旧谈笑品茗。赫克怒且怜其冷漠。一老茶客拍着他肩膀说：“洋佬儿，你为什么要让这些无聊徒劳的推测来费我们的神呢？大臣们应该关心此事，他们拿的就是这份俸禄。我们一无所得，管啥朝政，岂不成了天下最大傻瓜？”
　　
　　对呀，茶馆是供人摆龙门阵和尽情享受的地方。什么“天下兴亡匹夫有责”？彼匹夫不是此匹夫。吏治***，民不聊生，哪个主儿坐龙廷不如此？至于咱自个儿，眼前有茶喝有饭吃才是快乐。国家事，管他娘！也不是不“管他娘”，而是鞭长莫及，便是“有及”，咱没挣这份钱，不干。
　　
　　这是聊有茶吃之人。那些连粗茶淡饭也不能果腹者，又如何？忍啊！“忍字敌灾星”，快乐自来嘛。还有，“何不食肉糜”？没饭，去吃肉糊糊吧，味道好着呢。
　　
　　回到前几年，刘恒创造了一个典型“张大民”。大民在改制大潮中下岗；蜷曲在自己搭盖的小窝棚里睡觉；惶惶然推销小百货受尽歧视；在酒店卫生间战战兢兢当临时服务生被大款奚落；身为家里顶梁柱却因没本事被媳妇、弟妹瞧不起；还要在年迈的妈妈面前尽孝，作“快乐”秀——其苦难和屈辱，用得着特意说出来吗？可是尊敬的刘恒在描述了这一切之后，愣说张大民过着“幸福生活”！张大民也贫嘴道自己幸福，并以这“幸福”为乐，似乎自满自足，活得津津有味。刘恒小说名字就叫《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》。嘿嘿，幸福！
　　
　　评论家说，张大民的幸福才是真幸福，是内心之乐，“自己觉得快乐就幸福”。“张大民”们便幸福并快乐着。如此，外面的事、别人的事，就不管啦。至于大事，你若问“张大民”谁当社区代表出席人代会，他才没心思管呢，他也管不着，他没挣那份钱——抓时间在小窝棚顶上摸一把泥，安然度过豪雨季节，才是他最大的幸福和快乐。
　　
　　在刘恒树立“快乐幸福榜样”之后，于丹教授又端出圣人孔夫子给咱们上“快乐课”了。孔子本是个忧天忧地忧国忧民之人。可在于丹教授看来，记录孔子言行的《论语》，“说白了，就是教给我们如何在现代生活中获取心灵快乐”。其实于丹的快乐哪是孔子的快乐？孔子至少看见那个为避“苛政”而甘愿以虎为伴的妇女，就快乐不起来。而于丹说，我们之所以不快乐，就因为“我们的眼睛看外界太多，看心灵太少”，“幸福只是一种感觉，与贫富无关”。这是为“张大民”们背书了。是啊，外面世界看多了太刺激。有人长袖善舞，上下其手，一夜之间即可将亿万民脂民膏吸入自家腹肚；有人为其呐喊掩护，说这乃是改革之必然过程和代价……无数惊天***和不公，多败人情绪呀！情绪坏到一定程度，难免生怨。而于丹教授坚决反对抱怨：“我们常常听到有人抱怨社会不公，抱怨处世艰难。其实，与其怨天尤人，不如反躬自省。”
　　
　　可还是不行。现实的猝然刺激甚至令人来不及闭门“反躬”。比如有人问了——咱俩原在一个厂上班，只是你是厂长我是工人。为什么一“改制”，你不花一分钱这厂子就归于你的名下，我却落得张大民一样下场，甚至一无所有去吃“低保”呢？我不懂“哑铃型社会”和“橄榄型社会”谁坏谁好，我只是觉得少数富人非法急速暴富，暴殄天物，而多数穷人仍然挣扎在贫困线上，上不起学，吃不起药，叫人不平。对对对，这一切自有当管之人来管，作为一介良民，我不该傻傻地睁了眼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，白白给自己制造痛苦，连那几个大清子民以及张大民的智慧，都没有。我须蒙上双眼去“苛责内心”，“反躬自省”，就“储备了心灵快乐的资源”，于是就幸福快乐啦。